｜HQ／兔赤｜關於理由
＊20190405兔赤日賀文
＊大概是開始交往後心煩的赤葦
＊可能OOC
＊只是想看高中生談戀愛（
下雨了。
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窗上，赤葦京治於深夜裡模糊地醒來，被窗外的雨聲吸引了注意力，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裡漸漸看清了光線，淡淡月色透著一絲絲溫柔，雨滴仍然不斷地落下，調皮地落在赤葦的耳際。本以為今日的運動量足夠他陷入沉睡，卻被一場靜謐的大雨打亂——也許他很快便能再次睡去。
這一夜的春雨不像他記憶中的吵鬧紛雜，反而很安靜，是一種默默的陪伴，滴答作響的旋律逐漸勾起心底深處的柔軟。深色眼睛在窗緣眨著，彷彿看見了明日早晨揉在泥土裡的櫻花花瓣與未乾的雨水。
赤葦近來常思考著，他答應告白的理由。
近日季節的更迭、年月的推移，升上一個年級之後的改變令他不再游刃有餘，甚至有種無所適從的無助。天氣的劇變也好，即將被稱作前輩也好，這一陣子的壓力令他越來越淺眠——這也是為什麼赤葦現在睜著雙眼的原因，不過，至少他還未感受到煩躁。
「我喜歡你！」比起雨聲更加魂牽夢縈的、木兔的聲音，猛地乍現在心中。既不是幾日前愚人節可以隨便開口的玩笑，也不是一直以來的普通對話，而是認認真真的、真心誠意的告白。他不知道木兔究竟鼓起了多少勇氣，也不知道自己就這麼淡然地接受是否適當。
「木兔さん⋯⋯」赤葦喃喃自語，呼喊著令他無法拾回思考模式的名字。怎麼就答應了呢。他尚未釐清那種莫名的好感，就被搶先打亂了節奏——摻雜著真心與不確定性，近乎是下意識地停留了三秒鐘，然後擠出一句造就他現在輾轉難眠的話——
「嗯，我也喜歡木兔さん。」
於是就如此順理成章地開始交往，截至今日也將近三個星期，但是赤葦仍然頻繁地感到不安，每分每秒的流逝，都加劇了他心中對於這段戀情的猶豫與卻步。
再次閉上雙眼，浮現的畫面卻是木兔扣下大斜線的身姿。赤葦很喜歡木兔打球的模樣，只是看著，甚至只是單純的想像，輕而易舉地就能感到滿足、感到快樂。他承認他喜歡木兔癡迷於排球的模樣，也承認他喜歡木兔扣下自己托球的笑容——那種光芒彷如燦陽下的天空，令人著迷。但是這種無以名狀的情感究竟有多深厚呢。
赤葦深陷於無解的問題之中，雨聲在不知不覺中漸弱，晨光透出烏雲密佈的天，眼睫輕搧，持續思考的腦袋隨著疲憊感停止了運轉。
＊
被鬧鐘喚醒的早晨，如赤葦預料中地，背上書包踏上通往車站的路途，不少櫻花禁不住風雨的襲擊，片片落在深棕色的泥土上，揉著殘缺的雨，試圖折射出今朝陽光的溫暖。
早餐飯糰的味道還停留於口腔，雨過天晴的天空總是特別湛藍，通勤路上的電車隨處可見梟谷的灰色制服外套，赤葦躲在第二車廂角落的位置，戴起耳機等待著兩站過後會見到面的男朋友。安靜沉寂的車廂內，他還是想不出一個足以讓他答應木兔告白的理由。
他不想要辜負木兔的一片真心。
搖搖晃晃的隨著煞車及加速傾斜身體，神經早已習慣了如此變換的慣性，木兔踏上和赤葦約定的車廂，優勢的身高每每讓他們可以輕易看見彼此。
「早安。」木兔用嘴型說著，金色眼睛仍然如每個昨日一樣耀眼。
「早安。」他回道，眼神只交互了一瞬。
有好多複雜的思緒想要一一理清，想要找出一個足以心安的理由、想要找出一個足以讓赤葦京治理所當然地和木兔以戀人身分相處的理由。
『中午，有話想和木兔さん說。』赤葦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傳送一通訊息給身邊的人。而木兔便立刻感受到左邊口袋內的震動，隨即看了一眼。
『好喔！！那麼一樣天台見！！！』慣例的驚嘆號讓赤葦不禁微笑。
人潮隨著終點站的距離愈近逐漸減少，在固定的車站下車之後，兩人便並肩而行，踩過階梯、踏過十字路口，趕著早晨慣例的晨練。
「赤葦，怎麼看你在電車上皺眉頭啊？表情看起來超可怕的！」木兔關心地問。
「⋯⋯欸？我的臉、很可怕？」
「嗯，超級。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
「沒事的，木兔さん。只是最近有點⋯⋯害怕罷了。」他垂下眼眸，再次想起仍未找到答案的問題。
「赤葦在害怕什麼？」
「⋯⋯中午，等我調適好心情再和木兔さん說，好嗎？」他小聲地說，遲疑像漣漪般擴散，使他無法直視戀人的那顆、赤裸裸的真心。
「嗯！我一定會讓赤葦的心情好起來的！」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啊，赤葦腹誹。明明眼前正大聲宣告目標的木頭就是自己的煩惱緣由，他卻仍然無可救藥的，喜歡他那樣天真的笑容。
＊
打開便當盒，兩人互相交換了特定幾樣彼此喜歡的料理後，赤葦便抬頭看著天空，偶爾會有幾朵櫻花花瓣飄過，幸好花粉症的季節還未全面啟動。
「木兔さん，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欸？為什麼喜歡你？」對於赤葦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訝異，木兔睜大了眼睛，彷彿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木兔さん該不會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他瞇起眼，懷疑地問。
「有好好想過的啦！只是沒想到赤葦會問到這個所以嚇了一大跳⋯⋯」他又扒了一口飯，「其實理由沒有很明確，但是就是有種⋯⋯強烈的感覺，不想要和赤葦分開。」
果然是木兔式的回答，他早該提醒自己並不會得到太有深度的答案。輕輕地嘆氣，接著緩緩啟齒：「我啊，最近一直在想，我有什麼理由可以接受木兔さん的告白。」
「木兔さん的真心我確確實實地收到了，所以更覺得自己也得投入相同份量的真心才行。但是，我一直想不出可以讓我徹底喜歡著木兔さん的理由。」
頂樓的風聲呼嘯而過，捲起髮梢。風試圖吹走黑髮少年的憂慮，越是努力卻越顯得徒勞。
「嗯——總覺得，不太能理解赤葦的想法啊。」木兔的眼珠轉動，嘗試讓自己對上赤葦的電波，「所以現在赤葦說這些，不會是想分手吧？」
「不、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赤葦著急地否認，「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方式和木兔さん相處而已⋯⋯既不是排球隊的夥伴，也不是前後輩的關係，這樣的距離，我從來沒有經歷過。」
襯衫被陣陣涼風吹皺，雨後青草地的味道淡淡地流淌在空氣中。
「這樣啊。」木兔似乎是理解了赤葦駐足不前的原因，「那，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先暫時⋯⋯不要交往？」
「不行！」
突然拔高的音量差點讓木兔掉了筷子，不過就赤葦的反應而言，他立刻找到了能夠讓赤葦抹去所有疑慮的最佳解答——
「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咦？」
向來運轉快速的腦袋疲於應付愛情的複雜，一時之間失去了敏銳與邏輯，赤葦此時只能簡單地擠出一個音節以表達自己的疑惑。
「我覺得這種事情，向來是不需要一個明確理由的。就像如果問我為什麼喜歡排球，我也只能說心中有股能量影響著我去追求快感。」木兔說道。離午休結束的鐘響還有些時間。
「在我發現自己喜歡上赤葦的那天，那時的想法就只是很單純的，不想要和赤葦你分開。早上上課的時候會想到赤葦吃早餐的樣子、下午上課的時候會想到赤葦托球的樣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想到赤葦偶爾才會露出的笑容。」
聽著木兔一番真心的發言，赤葦漸漸感到害臊，臉頰的溫度不受控地上升。
「而且，既然我說暫時不要交往就引來赤葦你的拒絕，我想這就足以讓我們繼續在一起了，不是嗎？」木兔自信地笑著，就像懸在天邊的那顆太陽，成為指引迷途者的救贖。如此簡單純粹的想法，赤葦京治總是需要木兔光太郎的率真來打破一切迷茫。
「⋯⋯木兔さん果然還是有值得依賴的時候啊。還有，請好好上課不要老是想別的事情。」他吃下飯盒裡的最後一口飯，竭盡所能地掩飾躁動的心跳。
「欸？赤葦怎麼突然損我！？」
「我有好好稱讚你的。」
「我還是可以聽出嘲諷的好嗎！」
於內心交戰胡思亂想與裹足不前，木兔的率直總是能夠一刀斷開他心房裡的所有恐懼與焦慮——也許這也是他選擇答應告白的眾多原因之一。
喜歡一個人，或許從來都不需要一個偉大而正經的理由。赤葦想。木兔又教會了他一個全新的道理。
＊
彷彿今日白天的藍色是假象，黃昏時分的橙色天空被烏雲強硬地鋪上一層灰，雨滴濕黏地沾在無法被傘保護的手臂上，摻雜著分鐘前剛結束練習的汗水，不甚舒服。一手小心翼翼地拿著順路買來的飯糰，另一手撐著雨傘，以防更多的雨水混入額上的汗珠。兩人各自握有一把雨傘，所以每當赤葦想要轉頭看看木兔時總是會被傘緣遮擋。
不過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成為卻步的理由了。
「木兔さん。」他輕輕喊了一聲。
「嗯？」
「後來我想了很多很多，不出意外地還是很難想到一個確切的、讓我喜歡上木兔さん的原因。但是我想說，我很喜歡木兔さん的笑容。」
被傘擋住視線真是太好了。至少可以暫時逃避目光的交會避免他因為害臊而支吾。
「也很喜歡你打球的樣子。」
「還有吃午餐時看見喜歡菜色傻笑的樣子。」
「現在走在我身邊靜靜聽我說話也是。」
「仔細一想，就覺得能夠遇見木兔さん真是太好了。」
四月似乎是一個由快樂與幸福感組成的月份。皮鞋踩過一個個小水窪，鞋底沾上了幾片浸濕的花瓣；人行道上的石磚被來往行人踏出下班時間的輕快旋律，赤葦突然發覺，他無法止住在告白之後的瞬間，那倏地湧出的雀躍與激動，席捲了全身的血液沸騰。
「嘿——我也超————喜歡赤葦的！」
隔著傘的交談，被雨滴朦朧了彼此的臉龐，卻始終無法阻止直達心中的真摯的言語。
「我喜歡赤葦認真寫部活日誌的樣子。」
「也喜歡你打贏比賽之後的微笑。」
「還有吃著飯糰一臉滿足的表情，全部，都好喜歡。」
只是聽著對方的聲音，竟也有如此巨大的溫暖與安心，緩緩地、真實地，於心臟落地生根然後發芽。
彷彿不需要再擔心任何事情了。沒有憂慮、沒有模糊的答案，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永遠是需要自由發揮的申論題。現在的他們，唯一需要付諸思考與行動的，是學習如何開心而純粹地愛一個人。
「在今天結束之前可以聽到赤葦真心的告白真的超開心的。」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赤葦問，同時回憶著是否有任何被遺忘的特別節日。而車站的距離已是近在咫尺。
「今天是四月五號喔！是我的背號和赤葦的背號！不覺得超有紀念價值的嗎！」
「原來是這樣啊⋯⋯是屬於我們的日子呢。」
「對吧對吧！雖然等一下我們就要各自回家了⋯⋯」木兔惋惜地說，渴望著永遠不要結束今天。
「⋯⋯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每一天都是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的，木兔さん。不論是昨天、今天，未來的每一天都一樣。」他說，收起了雨傘，帶著淺淺的笑望向身邊的戀人。
「唔哇——赤葦也很擅長說這種話啊⋯⋯」
熙來攘往的車站，人們準備卸下一整天累積的疲倦。他們仍然並肩走著，搭上同一班電車，幾站過後迎來數十年如一日的道別——那是一種不捨、一種挽留，卻也是通往明日的密語。
「赤葦，明天見！」木兔輕輕地揮手。
「嗯。明天見，木兔さん。」
雨是時候停了。櫻花樹的樹梢上也漸漸孕育出綠芽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