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岩及｜微光
＊20190610岩泉生賀
＊可能有OOC
及川徹還是非常納悶，他的戀人的心臟，彷彿一直以來都是鐵一般堅強。但是他會哭、會流淚，而及川也見過不少回，可他始終從未見過比岩泉一更堅強的人——至少從他那件「根性論」的T恤中就能略知一二。在及川每每陷入絕望之時，總是依賴著岩泉那一雙強而有力、擊出無數次完美扣球的手將他拉回光明。沒有他不行啊，這麼地想著——過去也是、現在也是。
「睡醒了嗎？」他聽見岩泉小聲地敲門問道，「我給你煮了粥當早餐。」
「啊⋯⋯謝謝小岩。」及川的聲音仍沙啞，重感冒的第二天早晨腦袋依然昏昏沉沉，他幾乎窩在床上度過整整兩天。
「坐得起來嗎？」他隱約看見岩泉蹙起的眉。
「沒有那麼嚴重啦，小岩擔心過頭了。」
「別逞強，是誰把自己搞成這樣的？我不擔心你誰來擔心你啊？」岩泉邊說著邊給及川量體溫，「三十八度⋯⋯至少比昨天好一些了。」他低語著。
夏日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落溫暖的鵝黃色染遍整個房間，明亮而精神的一天此時此刻就在眼前，只是病懨懨的及川無暇顧及這些，僅剩的精力悉數投注在岩泉身上。「小岩要餵我吃粥嗎？」
「⋯⋯有體力來開這種玩笑我想你應該是可以自己吃。」
「欸——」
「假已經幫你請好了，我今天課比較滿很難請假留下來照顧你，所以自己好好休息，不要著涼知道嗎？」
「唔⋯⋯知道了。」他不甘願地回答。
果然還是很可靠啊。不論是什麼時候的岩泉，好像都是一直一直地照顧著自己，他付出的點點滴滴，緩慢地、深刻地，兌現成果在及川的心裡，那麼模糊卻又真實。到底有什麼事物能夠打垮岩泉呢，及川得不出答案。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簡單的對白滿溢在日常，及川聽見岩泉關上大門並且上鎖的聲音。租屋處的空氣突然變得過於安靜，連窗外不遠處車站的喧囂吵雜都快要被幾坪大小的沉默掩蓋，桌邊的粥只剩下幾口，已經冷卻。
他沒有忘記，但是也不知道今日的主角是不是記得。
「可惡啊——原本要和球隊一起給小岩慶生的說——」及川扯著沙啞的聲音不滿地喊著，奈何重感冒的人是自己，已經給岩泉添麻煩不說，現在如果衝去學校肯定會被強迫回家休息，教練也不可能讓生重病的人上場練球。
按照預定的計劃，今天，美好的六月十日，應該要翹掉最後一節課提前去體育館準備，藏好禮物、和串通好的隊友再次確認每一個驚喜環節，順便拉教練一起給壽星祝福。如果玩砸蛋糕一定會被小岩罵說整理場地太麻煩所以剔除，果然還是潑水吧？彩帶拉炮什麼的只要掃一掃就沒有問題，生日蛋糕也特別訂做，印著一顆大大的排球——
反正這些及川是參與不到了。思考至此，及川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尚未病癒的喉嚨又開始發作，咳得他匆忙抓過水杯，過了許久才終於平復下來。對此他感到失望又生氣，只盼著岩泉今天回家之後自己能有不那麼糟糕的聲音可以和他說句生日快樂。或者，他是否還能做點什麼——發軟的手臂用力地撐起身體，昏沉的感覺因為退燒藥的作用而漸漸加重，逼迫著病重的人睡眠休息——沒有辦法，他現在連直線走路大概都有點困難。
「⋯⋯」及川的手緊抓著被單，明白重感冒的現況與嚴重，他只能抱著一顆愧疚與自責的心躺回被窩裡繼續休息。
希望醒來之後會好一些。
＊
是月亮。回家路上那種、光輝特別溫柔的明月。
這個景象太過熟悉，彷彿是被刻印在腦袋裡那般的清晰。及川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高中最後一場比賽，回家路上和岩泉的約定。是夢啊，他迷茫地想著。
最後的最後還是敗給烏野，青葉城西打出三年以來最為精彩的比賽，那一場比賽的每一幕仍然鐫印在心底——而那天的返家路上他們許下承諾，時隔兩、三年，他們現在正用自己所有的未來兌現那份諾言。在學校體育館打著飽餐過後歪七扭八的排球、收拾場地的時候豆大的淚珠接二連三地打在地上、宣誓般的碰拳與泛紅的眼角，面對以遺憾劃下句點的高中生涯，岩泉仍然可以在最後一刻向及川說出一句，「你是我最自豪的搭檔。」
太堅強了，小岩。為什麼連這種時候你都能夠一直向前看呢？
他的心臟幾乎找不出破綻，難過時也僅僅是讓淚水流盡然後繼續奔跑，似乎沒有軟肋、沒有弱點。是這樣堅韌的岩泉一十幾年以來不斷支持、陪伴著及川徹。
再度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夢見高中三年的結束，每一次總有不同的感受。同樣的一場夢，卻總是以不同的方式填滿心房，緩慢而均勻地鋪上點滴回憶。
「小岩⋯⋯」他低語，不知道有沒有自覺這是夢話，「小岩⋯⋯」第二遍的呼喚。
幸好他們現在還能夠在一起，讓這份得來不易的緣延續下去——儘管今年岩泉的生日或許及川無法是參與度最高的那個，但是在歷經一整天疲憊的課程與訓練之後，他的戀人還是會回到這裡，回到他的身邊，回到這個不那麼大卻足夠溫暖的異鄉的家。
「小岩。」及川再次喊道，也終於從夢中清醒，纖長的睫毛搧動著。
「你知道你說了幾次『小岩』嗎？」
寬大的手掌覆上額頭，確認著眼前病人的體溫。「應該退燒了，感覺還好嗎？」
「唔⋯⋯小岩什麼時候回來的？」及川輕輕地伸手握住岩泉的手腕，原先沉甸甸的身體在經過一整天的休息之後變得較為輕盈，他撐起身體讓自己能夠與岩泉平視，而這時他才發現窗外景色異於夢，橙橘的天空比月色更加飽和溫潤，如威士忌般的雲彩，彷彿供愛幻想的人們自蒼穹啜飲一口滑入喉頭。
「剛到家而已，一進門就一直聽到你在叫我，還以為到底發生什麼事，結果只是在說夢話⋯⋯嚇死我了。」
「我已經好多啦，小岩。球隊給你辦的生日會好玩嗎？」
「我玩得挺開心的，不過我猜那群傢伙的餿主意有一半是你出的。」
「賓果——真不愧是小岩。但是一想到我沒能和小岩一起慶祝就覺得好可惡啊——」
「還不是你自己沒把身體顧好，夏天感冒什麼的聽起來真的很蠢。」
「小岩我已經很消沉了別趁機損我好嗎！而且怎麼感覺小岩好像也不缺我來幫你慶生⋯⋯」
「笨蛋，如果不缺你的話我現在就和他們一起去喝酒啦。」
「⋯⋯你說得也是。」及川頓時被自己喪失邏輯的話堵住嘴無法反駁。
「都快要二十年了吧⋯⋯不論如何，果然還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生日快樂啊。」
倒也不是經歷過太多大風大浪，但是及川無法不承認，岩泉一的溫柔與冷靜與堅韌，不僅僅是體現於他們共同經歷的每一場比賽淬煉，更存在於平凡生活裡的小小苦難——例如照顧自己、例如對等的陪伴、例如此時此刻的彼此。及川掀開在夏日顯得稍微悶熱的薄棉被，送上一個擁抱，左手撫上戀人背骨，仍微微發燙的額頭墊在岩泉的肩上。
「⋯⋯雖然今天沒能大鬧小岩你一場，但禮物我還是好好地送到你手上了嘛。那我還能為我親愛的壽星做點什麼嗎？」
「嗯——再陪我看一次哥吉拉就原諒你這次太會挑時間的感冒。」
「欸？」
「你請客。」
「等等、小岩你還要趁機坑我的嗎！？」及川猛地抬起頭，差點就要磕到岩泉的臉。雙眼望進他的黑灰色的眸子，熟悉的眼瞳中滿是笑意，及川愣住了幾秒鐘。
他們沒有說話，氣氛正剛好。夕陽餘暉恰好落盡，月光與夕陽剎那的交會鑽入東京繁華的城市大廈之間，鵝黃色的、微弱的光灑落在木質地板上。及川得寸進尺地更加湊近岩泉的唇邊，意圖太過明顯。
「我可不想被你傳染感冒。」岩泉伸手止住及川下一步的動作。
「唔，已經好了啦。」
「我才不會相信今天早上還病懨懨窩在床裡的病人說的這種話。」
「就一下！」
「⋯⋯你還沒吃飯吧？」
邊打鬧著邊掙脫了及川的手臂，岩泉思索著附近及川偏愛的店家和料理，「我去幫你買吧，還有，既然已經那麼活力的話就去看一下之後比賽的安排，群組上已經有大致的時程表了。」
「噢——真的不能親？」
「⋯⋯再說。」
「好吧。」及川朝岩泉揮了揮手，目送他出門替自己買晚餐。
或許他們不需要再擁有什麼了，因為他們擁有的一切已經超越所有渴求。
＊
在奇蹟微乎其微的世界裡，岩泉一和及川徹的相遇便是那億萬分之一的機率。
重感冒的日子有人悉心照料，而無恙的日子也有人一同參與，岩泉一堅強的心連結著及川徹，是支撐一切情感的基石、是及川絕望之時的後盾。此時此刻指尖觸碰的花火都遠遠勝過流星燦爛，像煙火般地爆炸，卻又如恆星般地永恆。
「吶，小岩。」
「嗯？」
「你有什麼弱點嗎？」及川如此問著，甫躺上床鋪便拋出問題。不過也畢竟他找了十幾年仍然找不出一個明顯的，岩泉一的弱點——但岩泉十分明顯地對及川的短處瞭如指掌。
「弱點啊⋯⋯」他思考著，細數了幾個在心底，「真要說的話，我的弱點就是及川徹這個人的全部吧。」
在只有月亮的世界裡，僅剩的光唯一用途是看清枕邊人的臉龐；在只有太陽的世界裡，耀眼的光唯一用途是襯托所愛之人的笑靨；在只有兩人的世界裡，所有的付出唯一用途是徹底的包容與愛——幾近融合的心，軟肋早已是彼此的眼淚與痛苦。
「看你生病會覺得心疼，看你傷心也會覺得難過。你就好像是⋯⋯像是某一個部份的我，那麼真實的讓我感到情緒波動。」
「小岩什麼時候這麼會說情話了⋯⋯光是聽著就超級害羞⋯⋯」
「⋯⋯這算是情話？」
「沒有自覺更犯規了啦！」及川那張好看的臉半邊都埋進手裡。
他的反應逗得岩泉笑了起來，夜半時分，今年的生日也即將結束。岩泉虔誠地印下一個吻在及川額前，然後再吻上他的碎髮，細瑣而緩慢。他和及川分享了今天訓練結束之後怎麼被隊友惡整，然後收獲戀人咯咯的笑聲，也順帶分享自己成功拆穿陷阱的成就感，引來及川刻意的嘆息。他們談天，從今日談回昨日再談回過往，生日是他們少有的念舊時間，像密封罐裡的柑橘果醬，甘甜而長久保存。
「偶爾像今天這樣也不錯啊，這樣的⋯⋯慶生方式？」
「如果小岩喜歡這種形式的話明年也可以喔，只要我不感冒的話。」
「那就顧好自己的身體吧笨蛋川。」
「⋯⋯不跟小岩吵啦。想睡了，小岩晚安。」
「晚安。」他闔上雙眼。
「啊等等、」
「怎麼——」
還來不及反應，唇上就覆蓋了另一層溫度。抹過護唇膏的雙唇帶著清淺茶香，岩泉抑制住想加深親吻的衝動，徒留那一抹溫存漸漸消失。
「差點就忘了晚安吻。今天謝謝你，小岩，生日快樂。」
「⋯⋯真是敗給你了。」他微笑道，再一次閉上雙眼，嘴角是弦月的弧度，心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強。
而點點星火的光，是點亮奇蹟的開端。
END
